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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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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林清禾清醒了許多,調整好情緒後,從衛生間出來。

她原路返回,打算回到看臺繼續看比賽。

“這位同學,你等一下。”身後傳來校長的聲音。林清禾突然打了個激靈,仿佛被定住似地猝然停下腳步。

林清禾心虛地回過頭,校長滿臉慈祥,笑瞇瞇地朝她走過來。然後還帶了一幫任職老師。

“校長好。”林清禾佯裝鎮定,又乖巧地向旁邊的老師打招呼。

林清禾在心裏怎麽這麽多人啊!

小時候,她害怕幼兒園阿姨,上學後,她不知道為什麽又開始害怕老師。這種害怕似乎是基因裏帶的,她無法克制。以至於現在忽然見到這麽多校領導,身體本能抗拒。

更何況她剛才想的是關於“早戀”的事兒啊!

而且——就在前幾天,她還爬了圍墻!

林清禾咽咽唾沫。校長當時肯定發現了。只不過看在陳惜墨的面子上,饒了她一命。

現在沒有陳惜墨的庇佑,是不是要和她秋後算賬了?

林清禾心裏不停犯嘀咕。

“別緊張,放輕松。我們又不是專門來訓斥你的,”校長似乎明白她的顧慮,態度十分和藹,就像對待年級第一樣,“我反而要誇你呢。你們班主任向我提過你,陳惜墨這次報名參加項目,你功勞很大。”

林清禾手攥了攥拳頭,又松開。

她沒想到能被校長誇獎,受寵若驚地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是陳惜墨樂於助人。”

“樂於助人?”校長聞言,隨即哈哈大笑。身邊的老師見狀,眼神也古怪起來。

“怎麽了?”林清禾呆呆地看著校長,一時之間不知作何表情。

她說的沒錯,陳惜墨的確很樂於助人呀!

那天陳惜墨出手教訓李印。他明明發現她了,原本可以用手段讓她閉嘴,但是他卻沒有。他縱使行徑如惡龍,對李印殘忍,但也只是拿回家人的遺物。

後來,陳惜墨見她被困在圍墻上,也伸出援手抱她下來。看到她有不會的題,也會幫她解答。這次運動會,他也十分捧場。

大家曾因為那些惡意傳言編排他,陳惜墨一點都沒生氣,寬容極了。

雖然他總是莫名其妙地生氣,但他的確樂於助人又善解人意呀!

從始至終,陳惜墨都未傷害無辜的人。

林清禾這麽想著,忽然有些恍惚。

等等......

她忍不住驚詫,原來不知不覺間陳惜墨已經幫助她這麽多了嗎?

“沒關系,你覺得他樂於助人,是好事兒。”校長語重心長地說,“陳惜墨這個孩子,性格從小傲慢。不過也難怪,他是個天才,老天爺賞飯吃 。偶爾恃才傲物,我們也可以接受。”話音一轉,“我想你應該知道他發生過什麽事,你平時要多多照顧他,知道嗎?”

“當然了!我一定會的!”林清禾信誓旦旦。

陳惜墨幫她做了這麽多事情,是她的恩人。報答恩人,理所應當!

“您放心,我不僅好好對待陳惜墨,自己也會提高成績,不給實驗班拖後腿!”林清禾語氣十分誠懇,看向校長的眼神也變得崇拜起來。

起初,她以為校長和大領導官官相護,所以才讓陳惜墨入學。現在看來,是她狹隘了!

原來校長是惜才啊!

校長慈愛地看著林清禾,順勢將一瓶水塞進她手裏:“既然這樣,那我交給你個任務。一會兒他要跑一千米,你把這個給他。”

林清禾:?

她迅速清醒過來,低頭看著手裏的礦泉水,不可置信地問:“我......我給他送水?”

“對啊,你不是說要好好對待他嗎?”校長一邊說一邊往前走,“一會兒我得去開個會,你趕緊送去吧。記住,一定要在一千米之前啊。”

“可是我不行啊,我們兩個的關系應該還沒有好到可以送水的地步......”林清禾想阻攔校長的腳步,卻無從下手,“我不是不想做,我是怕他不喝。”

“他能參加校運動會就不錯了,這次還報名了全項目,說明你對他意義非凡。陳惜墨因為家庭原因,現在思想有些偏激,別人的水他一定不會喝——但你的水也許行。你也不希望他幹著嗓子跑步吧?”校長不由分說,背著手離開了。

“......”

林清禾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

她看著手裏的礦泉水,方才剛穩定下來的粉色情緒,又迅速占領大腦高地。

這、這可怎麽辦?

她明明只是來衛生間,怎麽就要給陳惜墨送水了呢?

林清禾心跳逐漸加快,腦袋也不安分地胡思亂想。

她受不了地用力甩甩頭,希望能把這些想法甩出去。

不就是一瓶水嗎?超市裏多的是,有什麽好激動的?

這水是校長交給她的任務,又不是她非要送,就算他拒絕了,也不丟人。

對,不丟人!

林清禾不停給自己洗腦。

然而,於事無補。

林清禾深吸口氣,握著礦泉水朝觀眾席附近走去。

上衛生間前,她看到過陳惜墨。順著剛才的路找,也許能找到他。

林清禾強忍覆雜的情緒,一路搜尋,希望能找到陳惜墨的身影。

廣播已經開始預告一千米的比賽。林清禾趕緊呼哧呼哧地跑起來。忽然,她停下腳步,在觀眾臺下面,一眼就發現了陳惜墨。

倒不是因為她的眼力好,而是——

陳惜墨站在操場邊緣上,身邊聚集著一大群人。因為大家都在看臺,樓下忽然聚集了這麽多人,所以表現得尤為明顯。

只是那群人似乎都有些害羞。他們坐在地上,一邊假意聊天,一邊小心翼翼地偷看他。只有幾個膽大的女孩兒站起來,給陳惜墨送水。

卻都被拒絕了。

陳惜墨身體頎長,眼神淡漠,手裏拿著外套,松松散散的樣子。他似乎被曬得有些煩了,用胳膊遮擋住陽光。

林清禾剛要過去。忽然,一位女孩兒又跑到陳惜墨面前。

林清禾停下腳步。

小女孩遞給他一本書。

林清禾遠遠看著。可這一秒,她頭一次覺得自己這麽小人。

她現在......居然特別特別希望陳惜墨拒絕她!

啊啊啊啊那個女孩子如果被拒絕,肯定很傷心,但她真的——真的希望陳惜墨狠狠拒絕她。

絲毫不留情面。

林清禾被自己的想法驚到,覺得恥辱極了。

她怎麽可以這麽想呢?

林清禾握著礦泉水瓶的力道重了很多,塑料被捏出清脆的響聲。

陽光下,陳惜墨瞇著眼睛看對面的人,片刻接過了那個女生的書。女生臉上浮現出紅暈,隨即又趕緊把礦泉水遞了過去。

林清禾心裏“咯噔”一聲響。

怎麽回事?為什麽拒絕了別人,卻同意了那個女孩兒?

難道......因為她長得好看?

林清禾擡起腳尖,努力想看清女生的臉。奈何距離太遠了。她猶豫片刻,只好偷偷從褲子口袋裏拿出手機。

如果被老師發現,肯定會被沒收的。

但這一刻,她非常固執,瘋狂地想看一眼,能夠得到陳惜墨青睞的女生有多漂亮。

林清禾打開照相機,將鏡頭慢慢拉近——

下一秒,她洩了氣似的,垂下腦袋。

那個女生的眼睛仿佛芭比娃娃一樣,又大又閃。鼻子也很翹。骨相和皮相都沒得說。

明明已經看到了對方的樣貌,她心裏卻還是難受。仿佛平坦的毛巾下,硌著這一塊小石子似的。

林清禾忍不住打開原相機,照了照自己,然後做了個鬼臉。

不過她雖然算不上驚艷,但也算是可愛吧。

“偷看什麽呢?”這時,身後傳來聲音,林清禾身體一抖,差點把手機掉地上。

她轉過頭,樓藏月正雙手環胸地走過來。

“沒幹什麽啊。”林清禾見自己被人發現,臉頰兩側燒得慌。臉上心虛得不敢直視他。

真倒黴!

如果讓樓藏月知道,她偷偷用手機看陳惜墨,一定會嘲笑她。

而且,他跟陳惜墨關系好,一定會和他說。

最後,樓藏月也許還會傳到整個街坊鄰居那邊。

一瞬間,林清禾大腦裏冒出了無數個想法。

她把手機悄悄塞進口袋,故作鎮定地晃晃手裏的礦泉水:“這是校長給我的,說讓我給陳惜墨。”

“哦,那你去啊。”樓藏月朝著陳惜墨的望向揚揚下巴。

“......”

林清禾觀察著他,然後松了口氣。樓藏月神經大條,似乎並沒有覺得她的舉動奇怪。

林清禾放下心來,轉過頭看著遠方的陳惜墨。那個身材高挑的女同學依然站在他對面。

他們不知道在說什麽。女生紅著臉,將手裏的紙巾和水遞給他。

陽光下,二人看起來十分相配。

林清禾心情更加酸澀,輕輕搖頭,不再看陳惜墨那邊。

“你怎麽這麽磨嘰,不是去送水嗎?”樓藏月說。

“既然這麽多人給他水,其實多一瓶也沒必要。我去幹什麽?”她故作輕松道

“啊?那怎麽能一樣?”樓藏月撓撓後腦勺,感到莫名其妙,“剛才的確有很多人給他遞水,但陳惜墨都沒喝。”

“為什麽?”林清禾驚訝。

“他不隨便吃別人的東西,也不喝陌生人的水。”

剛才校長也說過同樣的話。但林清禾依然不相信:“可他剛才接了那個女生的書啊,我親眼看見的!”

“那是他覺得太曬了。”樓藏月聞言,一臉納悶,“你那麽激動幹什麽?”

“......”在樓藏月的目光下,林清禾安靜下來。

她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但如果對方是樓藏月的話,應該不大。

片刻,她鼓起勇氣小聲嘟囔:“我哪裏激動了,你別胡說八道。剛才太吵,怕你聽不見,所以我才擡高聲音的。”

“我看你就是心情不好,拿我撒氣呢。再怎麽說我也是咱學校的扛把子,希望你以後對我放尊重一點,”樓藏月果然直腦筋,一門心思就是打打殺殺,“我又不聾。到時候讓人看著,還以為我怕你呢。”

“......哦。”林清禾重新看向陳惜墨。

和樓藏月說的一樣,陳惜墨沒有接受那個那位高挑女生的其他東西。

他慢慢悠悠地往後退了一步,和她拉開了距離。

“我說的沒錯吧,陳惜墨才不會收呢。”樓藏月語氣驕傲,仿佛和林清禾打賭賭贏了一般。

“行行行,你厲害。”林清禾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松了口氣。眼看著高挑女生在朋友的陪伴下離開。

她好漂亮啊,眼睛紅彤彤的,我見猶憐。

走的時候,手裏還拿著剛才的水和紙巾。

風一吹,紙巾差點被刮走。還好她的朋友眼疾手快,一把撈了回來。

看來高挑女生已經傷心到極點,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只是,陳惜墨連她的礦泉水瓶子都沒碰過,到最後,書本也還了回去。

林清禾很理解這種感覺。被喜歡的人拒絕,心裏的信仰會天崩地裂。

不過......

林清禾悄悄摸摸小心臟,愧疚地發現,自己心情好多了。

林清禾朝旁邊的墻踹了一腳,心裏非常不好意思。

仿佛剛才拒絕人的不是陳惜墨,而是她。

這時,身邊的樓藏月忽然朝著陳惜墨揮手,大喊:“嘿!我們在這兒?”

“你別吼!”林清禾猝不及防,想要制止他已經來不及了。只見陳惜墨迅速擡頭看過來。

林清禾:!

她剛剛松一口氣,心裏的大石頭瞬間又被提溜了起來。

“你叫他幹什麽呀?”林清禾壓低聲音和樓藏月說話,臉頰熱熱的。

樓藏月聞言,卻疑惑:“難道不是你要給他送水嗎?我把他叫過來,應該還算幫了你呢。”

“......”林清禾和陳惜墨隔空對視。少年視線下移,看到了她手裏的礦泉水。

林清禾躊躇地往後退了一下,心悸得快喘不上氣了。

現在明明是冬天,手裏的水卻變得很燙手。

她現在給她送水,不會太奇怪了一點?

陳惜墨......

不會以為她喜歡他吧!

陳惜墨朝她走來,林清禾見狀,一時甚至想把礦泉水塞進樓藏月手裏。

但這種舉動實在“此地無銀三百兩”,林清禾只好故作平靜,揚起十分友善的微笑。

誰來救救她啊!

為什麽校長非要她送水呢?

林清禾甚至追溯過去,早知道剛才就不去衛生間了!

但現實總是殘酷的。林清禾還沒開口,樓藏月熱心腸地對陳惜墨說:“老大,林清禾給你送水來了。”

“......”如果不是林清禾了解樓藏月,一定會以為他故意讓她難看。

陳惜墨聞言,眉梢往上揚了揚:“哦,那送吧。”

“......”林清禾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一步。

“一會兒你就要跑一千米了,提前喝。”林清禾說完之後,嘴巴發麻,慢吞吞地將水遞過去。

“送完了?”陳惜墨冷著眼睛看著她,沒接,“我去超市買。”

“可超市離這裏太遠,一會兒就要比賽了。你總不能一口不喝就去跑步吧......稍微喝一點就行。”林清禾緊張死了,胳膊和手指不停顫抖。

她佯裝平靜,不停說服自己——

“送水”沒有別的意義,只是報恩罷了,她對他不是喜歡,而是青春期內對異性的好奇。

陳惜墨看著她的狀態,忽然咧嘴一笑,問:“我跑步,你害怕什麽?”

林清禾心中警鈴大作,迅速把胳膊收回來。難道他發覺她的感情了嗎?

陳惜墨動作卻比她快,直接把水奪了回去。

林清禾驚愕地看著他,他慢條斯理地將瓶蓋擰開:“不是送我的嗎?”

陳惜墨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他仰著頭,喉結上下滾動。順著脖頸往下看,是若隱若現的鎖骨,和微微敞開的衣領。

林清禾面紅耳赤,迅速往上看,正好對上陳惜墨漆黑的眼睛。

她楞住,又猛地挪開目光,假裝對不遠處的跳遠比賽產生興趣。

她腦袋中病毒了嗎,又在幻想什麽呢!他們只是同學關系啊!

陳惜墨只喝了她的水,沒有喝別人的而已!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學習,怎麽一不小心就被他蠱惑了呢!

林清禾咬了咬牙,心裏卻發起瘋來。

可他就是只喝了她的水,沒喝別的人的呀!難道這一點不重要嗎!

陳惜墨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冷笑。

他倒要看看,她在水裏做了什麽手腳。

樓藏月從口袋裏掏出一袋小薯片,問陳惜墨:“你餓嗎?一會兒就要比賽了,你要不要吃一點,補充一下體力。”

陳惜墨聽完,緩慢地轉過頭看他。樓藏月再遲鈍,也看得出來陳惜墨在讓他閉嘴。

樓藏月摸摸腦袋,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總感覺安靜下來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不只是陳惜墨,林清禾也很古怪。

想了一會兒,他忽然明白了:“林清禾,你千萬別擔心陳惜墨的跑步名次,我認識他開始,他長跑就沒輸過。不用緊張,高二五班那群玩意沒一個能打的。”

“哦,好。”林清禾聽完之後,乖巧地低下腦袋。

樓藏月滿意的點點頭。如此看來,他已經完美解決了林清禾心中的疑慮。

陳惜墨不緊不慢地擰上瓶蓋,面無表情盯著林清禾。林清禾感到視線炙熱,恨不得現在轉身離開。

陳惜墨動作很慢,等了半天,瓶子裏的藥物也沒發作。

半晌,他終於將瓶子重新擰好,塞進林清禾手裏:“還給你。”

“沒事沒事......”林清禾手忙腳亂地接住。

交遞的過程中,少年冰涼的手指觸碰到她的肌膚,林清禾的腦袋似乎“嗡”的一響,隨即心臟重重一跳。

“......”這次林清禾沒再猶豫,攥著水轉身就跑。

陳惜墨看著慌不擇路逃走的林清禾,嗤笑了一聲。

樓藏月疑惑:“她怎麽了?”

“心虛了吧。”陳惜墨淡淡地收回目光。估計她下的是慢性藥。

樓藏月摸摸鼻子,沒聽懂這句話。林清禾有什麽好心虛的?

但他覺得這件事不重要。

最起碼,沒有他接下來要說的事情重要。

“我這幾天觀察了一下,校長暫時應該有三部手機,其餘的我沒看到。手機殼我拍下來了,一會兒轉給你。”樓藏月語氣肯定。他終於看了眼幫助陳惜墨,不再給他拖後腿了。

陳惜墨聞言,點頭:“嗯,還有收獲。那我猜測,此文由騰訊群斯咡爾二嗚酒意斯泣整理上傳他應該最起碼有四部手機。”學校在開展活動的時候最亂。所以陳惜墨讓樓藏月趁今天去調查。再結合之前的信息,作個總結。

“為什麽是四部?”樓藏月楞了楞,迷惑地問。

“真正隱蔽的手機,你會拿出來嗎?”陳惜墨緩緩瞇起眼睛,樓藏月此時驚恐地發現,陳惜墨完全秉承著“犯罪倒推論”。

他優先假設校長是壞人,然後用犯罪思維逆向思考。

這樣一來,他可以直接把普通選項排除,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會變得簡單多了。

樓藏月悚然,魯迅曾經說過“不要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然而,在陳惜墨的人生信條裏,完全和這句話背道而馳。

這時,廣播開始響起,讓男子一千米的選手趕緊就位。陳惜墨剛要走,樓藏月又趕緊說:“還有一個事兒。剛才林清禾去衛生間,遇見校長了。校長讓她好好關照你,還讓她給你送水來著,說怕你跑步渴著。”

陳惜墨腳步一頓,猝然回頭:“你說什麽?”

樓藏月嚇了一跳,身體猛地僵直:“怎、怎麽了?”

陳惜墨:“水是校長給的,不是林清禾的?”

樓藏月往後退了兩步,小心翼翼地說:“對啊,他們兩個聊天了。但我聽到了他們的全部對話,什麽問題都沒有!”他竭力證明道。

陳惜墨頓了頓,語氣比剛才平靜了許多:“剛才,林清禾的表情很古怪,我懷疑她往裏面下藥了。”

樓藏月深吸一口氣:“啊?她......應該不會吧?”他跟她做鄰居很久了,她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誰知道呢?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陳惜墨淡道,“既然是校長給的,還必須讓我在跑一千米的時候喝下去......”可能是需要劇烈運動,才能刺激藥物反應。

陳惜墨剩下的話沒說完,樓藏月已經不敢聽了,驚恐地捂住耳朵:“那你還喝!還喝了那麽多口!”他差點就要跪在地上。

陳惜墨垂眸淡道:“我哪裏知道是校長給的水。”

“你不是懷疑林清禾嗎?她的水你也不該喝啊!”樓藏月激動得手臂亂揮。

“我想看看她在耍什麽幼稚把戲。”陳惜墨擡起腳,朝著“一千米男子跑步候場區”走去。

樓藏月聽到他的理由,目瞪口呆。

就為了這個?

都說陳惜墨是個天才,實際他是個瘋子吧,拿著自己的生命做實驗!

然而,樓藏月看著面前的“男子一千米等候區”,更崩潰了:“你不會還要參加跑步吧?不是說運動催發藥物反應嗎!”

“既然我答應了,就得做到。”陳惜墨平靜地示意樓藏月往旁邊站一站,不要擋在跑道上。

樓藏月看著面前的少年,心裏的恐懼慢慢擴大。最後咬咬牙,往前猛走一步,昂首挺胸地堵在陳惜墨身前:“不行,我不允許你這樣冒險。”

“......”

**

校運動會很快迎來空前熱潮,全校同學都舉著應援棒,不約而同地□□場上的人吸引目光。

“加油!加油!”

陳惜墨穿著黑色無袖運動衣,正站在跑道上熱身。

身邊有人詫異地問:“怎麽又是陳惜墨啊,他還能跑嗎?”

“不知道啊,他好有團隊責任,居然參與了全部項目!我以為傳言是假的呢!”

樓藏月縮在角落裏,一陣沈默。

陳惜墨說得對,他想做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

他決定的事情,也從未有人能夠阻止。

樓藏月雙手合十,對著天不停默念太乙九字真言。忽然有小弟從身後沖過來喊他的名字,他一動不動。小弟扯扯他的衣角,奇怪地問:“怎麽了,老大?”

樓藏月猛地回頭,眼睛通紅,模樣可怕極了,嚇得小弟臉色煞白。

“滾。”他聲音又啞又狠。

“......”

**

很快,男子一千米終於要開始,隨著一聲槍響,所有選手都沖了出去。

觀眾席上,林清禾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陳惜墨,手裏揮舞著應援棒,嗓子都快喊冒煙了。

啊啊啊!沒想到傳說中是真的,他如同槍管裏發射出去的子彈,跑得比體育特長生都快!

“高二實驗班加油!”

“陳惜墨牛逼!”

耳邊的歡呼聲震耳欲聾,看臺上的幾名同學居然也搞到了實驗班的粉色應援棒,一邊尖叫一邊揮舞。

看臺上,一片粉色海洋。

“陳惜墨!!!加油啊啊!”

高二五班的同學眼睜睜看著姜道卿落後,最後卻依然在歡呼。

陽光下,少年肌肉緊繃,爆發力極強,像一只敏捷的豹子。黑發淩亂,如同一支利箭,飛快沖向目標。

樓藏月恍惚地看著這一切,他知道陳惜墨必勝。

太瘋狂,太瘋狂了!

“他真的不是體育特長生嗎?”有人問。

“對啊!這個成績都可以去打全國比賽了,而且是全項目啊,全項目!”

最後,陳惜墨第一個沖出終點。

那一剎那,看臺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旁邊不認識的女同學激動轉過來,給了林清禾一個大大的擁抱:“啊啊啊!這是你們班的陳惜墨吧,他真的帥爆了!”林清禾嚇了一跳,隨即也笑起來。

全校掌聲雷動。

只跑一個第一,不算什麽。

但如果他參加的所有項目,全都是第一,那就太牛逼了!

陳惜墨跑完一千米,在歡呼聲中往回走。廣播站很快開始公布比賽結果,當他的名字出來的瞬間,全場歡呼。

“......”

陳惜墨卻平靜無比,似乎剛才的比賽只是一個簡單的小插曲,耳邊的歡呼也不是給自己的。

其他運動員們也紛紛往回走,他們不約而同地註視著走在前面的人。風吹過,他金棕色的發淩亂卻漂亮。

陳惜墨瞇著眼擡起頭,看向觀眾席。

林清禾腦袋上紮著兩個低馬尾,圓潤的大眼睛正灼灼地註視著他,然後拼命揮舞著手裏的粉色應援棒。

似乎在為他是“全場第一”而感到高興。

就這小蠢貨,根本做不了什麽大事兒。

陳惜墨扯扯嘴角,腳步越來越輕,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很快,其他隊員慢慢超過了他。

藥效......發作了嗎?

他微仰起頭,擡眸看向太陽。光線刺眼,可這一次,他沒有遮擋,卻感受不出絲毫暖意。

他大口地喘著氣,頭一次想多感受一下這個世界,卻發現連簡單的呼吸都變得微弱起來。

面前的景物逐漸模糊。他咬牙切齒,就算死,也要有尊嚴地死。

世界之大,野狗瀕臨死亡的時候尚且能去的草叢。

他......也想選一個安靜地,不被人凝視的地方。

然而,沒有人聽到他的懇求。

陳惜墨終於筋疲力盡,最後的意志力也破碎了。隨即雙腿一軟,身體如同殘破的娃娃一般向下墜落。

他急促地呼吸著,恍惚之中,一個人拼命朝她跑來。

“陳惜墨——”她瘋狂地呼喊他的名字,然後居然用力接住他。

縱使被砸得一個踉蹌,最後也硬撐著沒有倒下。

“你怎麽了?”林清禾將她摟入懷裏,緊緊握住他的手,似乎這樣就能抓住他。

“陳惜墨,你撐一撐,醫生馬上就到!”她焦急地呼喊著他的名字,聲音帶著哭腔,“不要閉眼,千萬不要睡覺啊,我求求你了!”

女孩子的手很柔軟。

身上帶著甜膩的香氣。

陳惜墨睫毛輕輕顫動,他沒想到,最後為他哭的居然是這個小蠢貨。

他感到奇怪,動了動嘴唇,還未能說出話來,忽然靈魂仿佛被抽走。

他的瞳孔陡然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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